一名职工代表对记者说:“我们对双沟(酒厂)是有感情的,我们二十多年的青春给了双沟酒厂,但酒厂却拖欠我们工资,我们希望酒厂能够发给职工应得的钱。从1988年至1995年,双沟酒业与市县两级政府签订了两轮承包责任状,在这八年里,市、县两级政府协议核定逐年将承包奖金按实际实现数提取给双沟酒业。在此过程中双沟酒业厂级、副厂级干部中层干部以上都领到了足额的奖金,而应该发给2000名职工的8805.5万元却一直没有兑现。”
据了解,双沟企业由三百多年“全德槽坊”发展至今,经过一代代“全德”人的艰苦努力,企业发展成为江苏规模型白酒企业,宿迁市龙头骨干企业,企业连续三年被授予“中国白酒工业百强企业”。并先后获得“中国明星企业、中国名牌产品、江苏省先进企业、国家二级计量合格单位、江苏省全面管理质量奖、江苏省质量信得过产品、江苏省优质产品”等称号和荣誉;还通过了“ISO2200食品安全管理体系与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认证”。规模和实力可见一斑,这样颇具影响力的企业真的存在职工所反映的诸多问题吗?记者带着疑问继续深入调查。
对内:拖欠2000名职工工资长达十八年
向记者反映情况的职工提供了当年双沟酒业董事长陈森辉给职工的证明材料,材料中写道:“承包奖是根据责任协议书规定的,从功效利润中按一定比例提取,已累计取提金额8805.5万元。”
老厂长离任后,接任厂长也曾向职工承诺返还工人工钱。而现在,不仅承包奖金的8805.5万元没有发放,用于支付解除劳动合同的职工的经济补偿同样没有到位。同时,企业并没有为员工缴纳社会保险金,一直以来,职工们都是自己缴纳。给予内退职工1万元买断工龄的钱,更是打了水漂。
职工代表告诉记者:“当年,双沟酒厂十名厂领导用8000多万元作为抵押,向银行贷款1600万元,以他们个人名义入股双沟酒业。到2011年5月洋河酒厂收购双沟酒厂内部股,以及每年分红几百万,十名厂领导从中共获利4亿多元,其中前董事长赵凤岐一次性分的款项更是高达7000多万元。”
宿迁市“经信委”给职工代表的材料中写道:“这笔钱作为工资节余,不是一定要发给职工的,可发可不发。国有企业改制时,这笔钱作为了改制成本……改制后就不能发了。” 而这张由“经信委”出示的打印物,实际上是2009年传给职工代表的打印回函,既不是文件,也没有宿迁市政府的印章。
对外:产品用低档酒精勾兑,包装明标固态实为固液
双沟酒厂的一名职工告诉记者,酒厂除拖欠员工工资以外,酒品质量还存在很大问题。双沟酒厂先后在四川省、辽宁省、南京溧水县、沭阳县、泗洪县等地建立分包装线,生产的成品酒从不进入双沟酒厂账面核算,是为异地分装、销售,而税务部门在前一段时间已经将这些厂子查封。
记者来到超市的双沟酒专卖区,看到价格中高档的双沟酒品包装上都标有GB/T10781.1-2006的产品标准号,但酒厂的员工告诉记者:“在生产过程中,双沟酒业私自更改降低白酒企业国家标准,将固态酿酒法改为固液酿酒法(GB/T20822-2007),大量使用食用酒精酿酒,产品质量大打折扣。”
各部门“软硬”兼施,职工讨薪上访艰难
据了解,由职工推选的职工代表从2003年开始讨要自己合法所得,至今已有十年之久,而酒厂拖欠职工工资竟已十八年。
其中一位职工代表说:“我们有一次去南京上访,信访局以没有任何手续和扰乱公务的缘由,将我们‘拘留’到泗洪县的大楼公社,在只有前边有窗户的小房间里被关了十天时间,这期间信访局领导让我们学习《信访条例》,并对我们进行思想教育”。“他们是将我们当作犯人看待的。当时负责看着我们的队长说——你们没进来的时候我们是一样的,但是你们进来后就不一样了。”
2010年3月4日,社会劳动保障局仲裁委员会要求市联合厂方跟职工代表协商解决,并承诺一周之内解决。然而第八天,宿迁市劳动部仇主任抽回文件,责令另外一个部门处理此事。在这期间,职工向厂方讨说法时,厂方以给钱无法生产为由,推脱发放工资,但就在近十一个月内厂方拿出6.7亿进行分红。
在上访反映情况的过程中,双沟镇派出所唐所长跟职工代表们说:“只要你们不再‘告’了,厂里会给你们家里的小孩找工作、提干都可以”。职工代表给市政府打电话,一名自称姓张的办公室人员直接说:“下次你要是再打电话,我就叫人抓你们!”而省信访局的工作人员则表态,可以给职工代表每个人十万元,但是希望他们不要继续上告。职工代表们明确表示:“我们就要属于我们两千多名职工的血汗钱!”时至今日,职工代表到各部门上访,均无果。
改制竟成中国经济污点,酒精勾兑为“节省粮食”
针对以上问题,记者采访了苏酒集团负责外宣的黄部长。记者询问酒厂拖欠工资的情况时,黄部长这样回答:“对于双沟拖欠职工工资的问题并不了解,改制问题是中国经济的污点,我们也不能说对与错。”
面对勾兑问题,黄部长竟然说:“用酒精勾兑是国家推行的,是为了节约粮食,像五粮液,国外的名酒都是用使用酒精勾兑出来的。”
采访结束之前,黄部长特意对记者说了一句:“我们的企业已经非常成熟,有负面报道和影响很正常,所以你们过来报道,我们无所谓。”
五粮液等国内外名酒是否如黄部长所说,是用低档究竟勾兑出来的,这个不得而知。但是即便标准由国家推行,包装盒上的“固态酿酒”标准也应该改为“固液酿酒”。双沟酒厂为“节约粮食”用低档酒精勾兑,“挂羊头卖狗肉”,欺瞒消费者,并如此堂而皇之,着实让大家感受到了名优企业的“魅力”所在。
现代企业的社会责任要求企业必须超越把利润作为唯一目标的传统理念,强调要在生产过程中对人的价值的关注,强调对消费者、对环境、对社会的贡献。双沟酒厂对员工的工资尚且如此拖欠,记者不禁要问,它对社会的贡献会以怎样的面貌呈现?是欺瞒消费者还是面对探究和质疑的“我们无所谓”?
结束采访后的一天,一名职工代表打来电话,告诉记者他又接到了威胁通知。职工代表们被告知,如果他们不在家安安稳稳,他们孩子的工作也会停下来,不让孩子上班。截至发稿,记者了解到这些职工代表们的孩子的工作已经处在停止状态。
有关双沟酒厂拖欠职工工资和欺瞒消费者的行为,记者将进一步跟踪报道!
记者编外语:
各级部门通过各种手段威胁恐吓或者利诱,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职工代表们上访。职工代表们十年来的奔走和哀求,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工资。同样是签订合同,厂领导“如实”发放工资,而两千多名职工的血汗钱却“非法拖欠”,以作为“工资结余”“改制成本”为由,拒不发给职工,道理何在?暂且不提多年来这2000多名员工为企业所作的贡献,单就生活而言,拿不到工资,让他们如何面对日益增大的生存压力!
在维权的上访路上,有很多的坎儿在等待上访者们,有“截访”、恐吓、拘留、被精神病、被失踪,等等……上访者乔装打扮,瞒天过海,暗度陈仓;截访者守株待兔,重兵围堵,不惜代价。而从时间和结果上来看,上访者们很难期盼自己的春天,也很难换回一片法治彰显的青天。要想解决这一困境,唯有变“上访”为“下访”,才能更好地了解群众的诉求,倾听百姓的声音。
我们真诚希望双沟酒业从维护社会稳定、维护地方社会经济持续稳定发展的大好局面出发,不论对内还是对外,都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让那么多的众多荣誉称号实至名归,给两千多名职工和社会一个满意的交代,让职工可以过上一个安乐祥和的春节,让社会对企业有更多的认同和企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