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链条不完整 收购补贴不顶事
国产大豆被进口大豆逼到墙角
作者： ■本报记者孙永剑
家住北京昌平区的主妇毛女士近日在物美、华联等大型超市里购买食用油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非转基因大豆食用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清一色的转基因大豆油。这令毛女士感到十分诧异。
毛女士非常不甘心，她仔细查看了货架上摆放着的所有品牌的大豆油，金龙鱼、五湖、香满园、古船、火鸟、绿宝、元宝、汇福等一一看过，发现外包装上无一例外地注明使用原料为"转基因大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毛女士自言自语道。
细心的毛女士在一些集贸市场上采购时发现，最近十几天来，所有市场上正在销售的东北产黄豆都已涨价，涨价幅度在0.3元左右，比如以前卖2.5元/斤的黄豆，现在价格为2.8元/斤；以前3.2元/斤的黄豆，现在卖到3.5元/斤。听卖豆的商贩说，随着货源越来越紧俏，这价格可能还会上涨。
要解开毛女士心中的疑团，恐怕得从近期东北大豆主产区豆农惜种和惜售说起。
豆农惜售，豆企倚赖进口
黑龙江金泉粮油贸易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金海龙最近十分烦恼，他对本报记者抱怨到，如今由于省内除农垦区还有部分大豆种植外，豆农已大部分转产种植玉米、水稻了。"黑龙江省目前只有少数压榨企业还在开工生产，农民惜售企业收不上豆，如果提高收购价，企业亏损更加严重。"金海龙坦言："现在开工生产的企业也基本上是亏本运行，只是为了市场份额。如果企业不开工时间久了，就把市场丢了。"他不看好大豆粗加工行业，建议国产大豆应当往精细加工和食品方向发展。
而据黑龙江大豆协会副秘书长王小语对本报记者透露，国产大豆基本上是非转基因大豆，而目前进口大豆100%是转基因大豆。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国内其他食用油生产厂商。这就是为什么北京的毛女士买不到非转基因豆油的直接原因。
那么豆农种豆积极性不高，其主要原因何在呢？"这是由于对不同农作物的收购价格之间较大的差异造成的。"金海龙说，他仔细地给本报记者算了一笔账：大豆平均亩产250斤，市价2元/斤，收入是500元；玉米亩产1000斤，市价0.75元/斤，收入是750元。在成本方面，玉米要600元左右，大豆要450元左右。另外，今年租地价格涨到每亩500元，谁还会种大豆？
金海龙所抱怨的情况得到了大豆行业协会负责人的证实。王小语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透露，黑龙江省内共有约150家大豆加工企业，但目前的开工率不足20%,80%以上的豆油压榨企业处于停工状态。他表示："根据近两年的情况，黑龙江大豆年产量维持在600万吨左右，其中约一半交给国家临时储备，剩下部分2/3运往省外做食品加工，最后约有100万吨供给省内加工企业。"王小语介绍说，相对于省内1740万吨的加工能力来说，100多万吨大豆如杯水车薪。因此，压榨企业阶段性开工已是定局，未来几年或将出现大规模的倒闭。
完整产业链，进口豆优势明显
王小语表示，与进口大豆相比，国产大豆的市场竞争力处于明显劣势。有赞同这种观点的市场人士认为，导致这种劣势的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国产大豆多为非转基因，而进口大豆多为转基因。与我国人工种植非转基因大豆相比较，国外种植的净是转基因大豆，而且全部采用机械化现代种植，种植效率和产量自然高出许多倍。另外，转基因食品对人体有没有伤害，目前仍有争议。
相关资料显示，国产大豆的真正优势在于非转基因和高蛋白。国产非转基因大豆，蛋白质含量在40%以上的品种较多，且富含多种氨基酸，可作为健康营养、生态安全的食品直接食用，或用于食品加工和深加工等领域，例如，利用国产非转基因大豆生产食用蛋白粉、磷脂或是医药磷脂，非转基因豆粕生产氨基酸等，这些是转基因大豆无法具备的。
"但是，由于国产大豆一直处于高出油率和低出油率的品种混种混收的状态，使得高出油率品种的优势体现不出来。"王小语十分遗憾地说。
"然而，就市场效益而言，使用转基因大豆生产豆油，却有着天然的优越性，这是非转基因大豆无法比拟的。"王小语表示。比如，国产大豆在出油率、品质均一性方面存在差距。我国大豆总体含油率在17.5%左右。虽然近年来通过支持高油大豆品种研发与推广，对东北优势产区高油大豆进行良种补贴，其含油量已达到18.5%,但仍然比进口大豆低1-2个百分点。国产大豆的杂质和水分含量分别比美国大豆高出两个百分点和4个百分点。而且，国内购销企业并未利用收购价差来区分品质和等级，导致品种混杂、形状不一，不能完全适应工业化生产的要求。
另外，相对于国外的转基因大豆全部机械化种植和集中收购外，国内全人工种植的非转基因大豆所衍生出的一个附属麻烦在于，油脂企业收大豆需要拎着袋子挨家挨户去收，运费、人工费都很高。2002年，国家出台规定，粮油加工企业收购农民粮食扣除进项税和销项税。这本来是一项对企业十分有利的政策，但问题是，享受这项政策的条件是从农民手中收购大豆得索要其身份证、户口簿、土地承包证，这"三证"缺一不可。为这，许多企业宁可进口也不愿意收购国产大豆。
王小语认为，国产大豆的劣势还不仅仅存在于出油率等方面，由于中国农业产业发展水平的整体落后，我国大豆在种植、加工、贸易、物流、资金、科研等等方面都处于劣势。例如，在加工环节，国外已形成了"本国种植--国际贸易商收购--输入中国进行加工"这样一套完整的产业链条，但在中国，由于大豆主产区在东北，而豆油压榨企业大多分散在南方各省，运输路途较长，陆路运输还要缴纳高额的路桥费，无形当中增加了成本不说，而且很难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
国外大豆生产的另一重要优势在于得到了资本市场的支持，拥有索罗斯、巴菲特这样一批老资格的炒家，他们具备专业的市场分析和量化分析的能力。而在我国，由于资本市场本身发育不够完善，则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国产豆期待专项基金扶持
在进口转基因大豆的步步紧逼下，国产非转基因大豆生存状况令人堪忧，甚至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王小语透露，尽管我国的大豆压榨需求占到国内大豆消费量的82.9%,需求缺口在4000万吨以上，但是，由于进口大豆在榨油领域具有较强的替代性，国产大豆正逐步被驱逐出榨油市场。再加上国内大豆生产成本高涨，为保护豆农利益国家实行临时收储政策，抬高了国产大豆价格，加速国产大豆退出榨油市场的步伐。
根据国家粮油信息中心的统计，国产豆油的市场份额逐年缩小。2005/2006年度，国产大豆压榨数量740万吨，占国内榨油消费总量20.85%.此后一路下滑，2008/2009年度，国产大豆压榨数量220万吨，占国内榨油消费量5.23%.2009/2010年度，国家实施扶持国产大豆政策之后，国产大豆压榨加工数量回升至600万吨，占榨油消费市场份额13.64%.根据黑龙江大豆协会测算，最近两年国产大豆压榨数量占国内榨油消费量10%左右。
王小语认为，当国内油脂加工企业都采用进口转基因大豆作为原料时，豆农将放弃种植没有利润的非转基因大豆，跨国粮商通过操控国际大豆价格、把扼流通渠道，迫使国内榨油企业无法继续经营。这才是目前国产大豆市场恐慌的根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