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进步,物质丰富,为何人们的精神反而不满足?吃得精细,喝得纯净,为何人们对食品的信任反而在打折?
想当年,民众对食品安全远没有今日忧虑。抚今追昔,不少人都说,菜更甜,果更香,饭更有味道,连猪肉都好吃多了,哪里用担心什么瘦肉精、三聚氰胺!
当年的食品安全度真比现在高很多?有人认为,其实不然,物质匮乏的年代,有得吃就不错了,哪管吃得好不好。由于人们对食品质量要求不高,了解食品安全的信息有限,欠缺卫生意识和食品知识,不少当年也存在的问题,被大脑自动“屏闭”起来。
当年稀缺有乜食乜
所谓“陈化粮”、“毒米”,并不是“新发明”。老一辈过来人对此印象深刻:粮食紧张时,谁没吃过“贮备粮”、“陈仓米”?
老广州叶世光回忆,经济困难时期,政府会开仓卖米,卖的什么米?陈仓米。让老百姓填肚子而已。陈仓米要淘洗多次才能吃,吃起来形同嚼糠没有饭味。到上世纪80年代初,还有这种米卖,不过当时讲究了些,粮店门前设了“搅米机”,将米外面那层黄黑皮打掉,变得“青靓白净”。老百姓给这种米起了个形象的名,叫“二层米”,虽没了霉味,但吃起来其实还是对人体有害。
用发霉花生米榨油,花生、土豆出芽也照吃……这都“湿湿碎”。有件事叶世光说印象深刻,有一次,部队炊事员前脚把病死的猪埋掉,部队家属见到觉得“浪费”,后脚就挖出来当场“分猪肉”,肉煮久些当“去毒”,幸好没有吃出事。这些在今天觉得“毛骨悚然”的事,在当年都不稀奇。
许多过来人都记得,上世纪70年代种养蔬果,其中常用的防虫剂是剧毒农药滴滴畏、乐果。这种农药,不要说对蔬果的食用者会造成毒害,就是施放农药的农民,也常因保护措施不周而中毒。
叶世光说,改革开放初期,他家住清平市场附近,当时鸡肠鸡什鸡血都有不少人买回家当“加菜”;死鱼烂虾蟹也照卖,老百姓贪便宜,有时买回来吃了拉肚子,只得自认倒霉。那个年代也没有那么多质量检验检疫,凭的是商家的自觉。
如今信息公开“命值钱”
“生活好了,自然命也值钱些,吃的也就讲究些。”一些老广州说,从前去酒楼饮茶哪里会先“洗茶”?如今人们更追求健康,也就搞出许多“程序”来。蔬果要浸水,喝水要喝桶装水,连奶、鸡都要验三聚氰胺……
不过,这些“程序”也并非老百姓吹毛求疵、草木皆兵。
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是,当年食品中的化肥农药、化学品、添加物确实比现在少得多,但也并非没有。
上世纪80年代末期,靠卖“饲料添加剂”、“丰收宝”淘得“第一桶金”的张青说,当年不少化学品是作为“科技创新”、“技术开发”从实验室走入农户家庭的。比如她从厂家拿出来卖的产品,前者能使猪比常规养法快两个月出栏,后者则使植物长得茁壮漂亮,但具体这些是什么制剂,连她都讲不清楚。据她说,那时拿去湖南农村卖,非常受欢迎,常常供不应求。而湖南猪长年供应广东,可见那时吃的猪肉,已非纯天然的“土猪”,只不过因为信息公开透明度不如现在,对化学添加剂副作用的认识也有限,大家“无知者无畏”。
今天的困惑在于,经济发达了,“菜篮子”丰富了,可为什么老百姓反而觉得可以“动筷子”的东西少了?即使吃到嘴里,也往往觉得没有安全感?
一组数据看出问题
1977年,我国副食品在吃的比重占49%,到1983年这一数字已升为72%;居民人均餐饮消费支出1978年还不到6元钱,到2005年已经增至680元,增长了118倍。老百姓急速增长的物质需求,刺激厂家与商家想方设法增产增销,难免导致质量的“以次充好”。
但有些东西的量,不可能迅猛增长。比如牛奶,数据显示,1995年前国家有关部门“大胆”提出2005年全国人均奶类占有量要达到10公斤,但事实是,2005年人均牛奶消费量达到25.54公斤。10年国内牛奶需求量增加了2.5倍,而奶源猛增也跟不上这样的需求,除了进口,还能怎么办?兑水,加料,一公斤的牛奶,能“变成”三公斤。放弃市场的诱惑也要保证质量?在靠自律为主缺乏监督的机制下,这样的商家太罕见了。
有人总结得好:如果说,当年的食品安全问题多数是“无心之失”,现在则不少是有意为之。无心之失,尚可亡羊补牢,有意为之,则更多需要监管前移,防患未然。从前没有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如今却频频露脸,食品安全事件也屡屡触发官员“下课”,可见政府在食品监管方面扮演的角色愈发重要,政府用心良苦,以期还宁于民,不过,要重建老百姓对食品安全的信任,恐怕还有漫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