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语里,人们提及生活的基本需要时,会使用“衣食住行”这个成语,衣食住行是人的最简单最直接的需要。所以衣食住行的质量,往往会被认为是衡量一个国家是否发达的指标之一。在中国,吃的东西大家都晓得,弄虚作假假冒伪劣的办法睥睨世界,是可以申报吉尼斯的,这几年公众已经深受其害。谁料最近却连衣服也出问题了。知名品牌真维斯、七匹狼最近被查出衣服有致癌物质,令公众大吃一惊。
穿衣着装方面,本来公众对于国货还是很放心的。一来在服装领域,外国货尤其是知名靠谱的外国货,通常被列入高端奢侈品的行列,普通百姓一般都买不起。二来服装生产的过程比较简单,不像化学食品那样外人不明就里,所以不太容易做假。顶多是质量不好,纺织品总不至于威胁生命吧?错了,敝国的纺织品,还真有可能威胁生命。
记得2008年春天,合肥一大帮人跑去家乐福烧荷兰国旗,还以为自己烧的是法国国旗,同时喊出“爱用国货”的口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爱用国货这个口号,最早见于民国年初年。彼时中国民族工业刚刚起步,为扶持民族工业,当时政府和民间都曾提出爱用国货的口号。那时候的国货,质量的确不如洋货好,读者诸君想必对《多收了三五斗》这篇课文有印象。
到了抗战年代,“爱用国货”是跟“抵制日货”口号一起喊的,作为曲线抗日的一种方式。政府还成立了“国货合作社”,相当于国货专卖店。不过,抗日时期,洋货居功甚伟。由于中国有些部队的枪还是1870年代前后汉阳兵工局造的,俗称“汉阳造”。抗日部队用枪多半来自德国,后期来自美国。汽车飞机大炮都是洋货。真要用“汉阳造”,估计抗日战争要打到80年代,只用国货是不现实的。
1949年之后,由于外国企业撤出中国,大家只好用国货,而用洋货是一少部分人的特权。在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型时,中国才陆续建立了自己的工业体系,最著名的就是“上海货”,从手表到短裤都是。在一些重要的工业领域里,早期对苏联的依赖比较大。飞机大炮都系苏制,最牛的汽车是伏尔加。老一辈对此印象颇深。
改革开放后,中国逐步成为世界工厂,其实已经很难分清国货和洋货。一件东西,很可能是美国设计,印度和台湾生产零件,然后在中国组装。因为在贸易全球化的背景下,分工在整个世界的范围内完成,抵制洋货爱用国货变得不太容易,何况我们的飞机和火车还没有实现国产,都是外国货,至少是中外合资产品。真正的中国设计中国制造的国货,大概只剩下袜子、衬衣这些不需要太多科技含量的东西。
正是这种中国本土设计制造的国货,才最危险。比如三聚氰胺的奶粉,苏丹红的鸡蛋,硫酸洗过的牛肚,有毒食品是不胜枚举的。还有这种致癌的衣服,黑心棉等,还有经常垮塌的大桥和教室,票房低到需要组织公费观看的主旋律电影,没有人玩的红色游戏,一堆堆的出版垃圾,等等,这些国货实在很难让人对它们有感情。
最近海关新规定说,邮购海外奶粉超过两罐就要上税,好像要逼着大家喝国产奶粉。我不知道有哪些家长现在对国产奶粉放心,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现在经济上宽裕的人,基本都不用国货了。因为国货的生产监督体系实在是形同虚设。环顾我们周遭,还有哪些东西是不含毒的?恐怕很少了。
说句玩笑话,现实环境逼得中国人民个个都是金庸小说里的游坦之,中国人民以后会进化成为全世界最强大的人种,百毒不侵。这个民族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总之,有毒物品到处都有,穿衣戴帽,各有一套,只能寄望于每个人自己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