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早些时候,三瓶1869年份的拉菲堡(Ch?teau Lafite)在香港拍出43.79万英镑,这则消息赋予了“中国价格”一层新的含义。这个词通常指的是最低廉的价格--反映出中国制造商的竞争力。但如今在最高端的市场,也存在一个“中国价格”,富裕的中国人把稀世奢侈品的价格,哄抬到让许多西方竞价对手吓得脸色发白、以至于悄悄溜出拍卖场的地步。
有些人或许把这视为一个泡沫经济行将破灭的典型征兆。诚然,香港葡萄酒拍卖场上传出的令人屏息的报道,确实让人莫名想起上世纪80年代的情景,当时的日本买家以耸人听闻的价格买下印象派画家的作品--甚至还在食物上撒上金箔。
而另一方面,鉴于欧洲正深陷经济泥潭,上述消息难免让人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财富和权力正从西方向东方转移,富裕得让人目眩神迷的亚洲买家争相抢购古老欧洲的珍宝--从地产,到艺术品,再到美酒。如今,全球最来钱的葡萄酒市场在香港,而不是巴黎、伦敦或者纽约。这对价格的影响力震撼人心。
过去十年中,我无意中进行了一次对照实验,让我得以跟踪拉菲堡飞涨的价格。在1855年那次着名的葡萄酒分级中,拉菲等五种佳酿被评为“一级”葡萄酒--最上乘的波尔多红酒。在2000年,我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决定给自己的每个孩子购买一箱他们各自出生年份出产的葡萄酒--等他们到了21岁再喝。
我女儿是1993年出生的,这在波尔多可不是个“大年”.来自Farr Vintners的人士建议,这个年份的酒,只有拉菲肯定能够保存21年。即使是当时,拉菲也已经贵得有点吓人了,所以我只买了三大瓶(相当于六瓶),外加六瓶1993年的雄狮庄(Léoville-Las-Cases )。雄狮庄属于二级葡萄酒,比拉菲低了一个档次。上周,我请人给这些酒(目前仍保存在酒窖里)估了价。
十年间,我的三大瓶拉菲增值了大约8倍,而雄狮庄的价格却几乎没有变化。中国买家追捧的是顶级品牌。可是,就连最内行的品酒专家,也尝不出拉菲与价格便宜很多的葡萄酒有何区别。我之所这么肯定,是因为2008年我在达沃斯参加过一次品酒会。
当时,英国《金融时报》的简希丝?罗宾逊(Jancis Robinson)挑选了11款2001年份的葡萄酒,其中5款是顶级波尔多,包括拉菲和拉图尔(Latour),6款是新世界葡萄酒。出席晚宴的人士(主要是有钱的葡萄酒爱好者)“盲品”了所有葡萄酒,然后对它们进行排名。新世界葡萄酒轻松占据了前几名位置,拉菲则“名落孙山”.排名最靠前的波尔多是拉图尔,排在第五位。
但2001年的拉菲目前卖到了一瓶800英镑左右,而在达沃斯品酒会上更胜一筹的葡萄酒--来自澳大利亚的慕斯森林(Moss Wood)解百纳和来自南非的Vergelegen--却只卖43英镑和14英镑。波尔多迷们可能会说,新世界葡萄酒酒劲大、酒味浓,所以在集体品酒中往往能够脱颖而出。我们也可能过早品尝了拉菲。
理性与否姑且不谈,拉菲热显然与这种葡萄酒的味道没有多大关系。假如你是在做慈善,我猜你会说拉菲是个古老而伟大的品牌,而这本身就具有价值,就好比一幅凡高真品肯定比一幅难辨真假的赝品值钱得多。
此外,对有些人来说,贵得吓人的葡萄酒价格非但不会让人却步,反而正是其吸引力所在。假如你要取悦香港的岳父大人或生意伙伴,还有什么比奉上一瓶贵得让人咋舌的葡萄酒更靠谱的呢?
这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拉菲--而不是其它葡萄酒--会成为拍卖场上的明星。部分原因要归功于聪明的营销。拉菲堡在刻意地追逐中国市场。他们近期宣布,2008年份拉菲的标签上将带有中国数字“八”--八在中国被视为吉利数字。有人推测,拉菲之所以在中国受追捧,部分原因在于这个名称比其它一级葡萄酒好念。一箱2009年的拉菲目前售价在1.6万英镑上下,比名称拗口的奥比昂(Haut-Brion)贵出一倍。
对欧洲人来说,在目睹诸多破产事件的当下,中国兴起的葡萄酒热应该值得欢欣鼓舞。拉菲如今成了顶级品牌,而欧洲多的是此类品牌: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兰博基尼(Lamborghini)、卢浮(the Louvre)、拉菲。这还只是以字母L开头的品牌。想想看吧,如果我们按照字母表顺序数下去,会有多少欧洲能在亚洲推广的品牌。
当然,有一个情况让人略感汗颜。给拉菲打造一个“中国价格”,实际上已使饮用此酒变得近乎不可思议。因此,我可能会卖掉女儿的三大瓶拉菲。这三瓶酒如今的价值相当于大学两个学期的学费。剩下的钱,我可以拿出一部分给她买箱价值170英镑的南非Vergelegen.我听说这酒的味道也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