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特约评论员 王琳
“国家拨款3元弄的营养午餐，到孩子手上，就是一盒牛奶、一小片面包，你们要让这些孩子饿死吗？”这一质问出自在湖南凤凰县支教的一名女大学生的微博。跟进调查的记者确认，凤凰县“营养午餐”配送的这两样东西价值2元，比“每名孩子3元”的标准整整差了1元钱。据报道，当地已就营养午餐出现的问题对涉事的凤凰县腊尔山镇所德小学校长、凤凰县教育局勤管站站长等五人做出免职决定。
凤凰县“营养午餐”事件喧闹了几天，官方的回应也还算及时。但这并不应是事件处置的全部内容。从报道中看，目前仅局限于教育部门的自查自纠，似乎营养午餐的缩水只是一个教育部门内部的问题。湖南省教育厅副厅长杨定忠对记者称，目前已经派人前往凤凰县实地调查：“一定要严格核实情况，3元钱到底怎么用，用在哪里，如果发现有人从中违规牟利，绝不包庇，绝不姑息！”
营养午餐不会凭空就从3元变为2元。有理由怀疑，这一缩水的背后很可能隐藏着或贪污、或挪用、或渎职等情节不一的犯罪行为。若没有独立于教育部门的司法调查，而让教育部门自我裁断，公正性很难让人信服。因而“绝不包庇，绝不姑息”这样的话语，出自检方之口才更合乎法治逻辑。
除了对司法介入的期待，这一事件值得反思之处还在于：我们该如何来确保旨在提升民生的专款不被“雁过拔毛”？“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是从2011年秋季学期启动实施的。据测算，国家试点此项目每年投入的资金超过160亿元。别说是三分之一，就算是十分之一的款项被截留，总额也是天文数字。这起“营养午餐事件”，如果没有一位前来支教的女大学生仗义执言，这种“3元变2元”的专款缩水戏法，很可能还不为公众所知。这也说明了常态化监督机制的失效。
进而我们还可以推测：在凤凰之外，在公众视线没有触及之处的山村小学，还有多少这样的专款缩水发生。如果跳出“营养午餐事件”，我们还可以继续追问：在其他被设定应为民生专用的款项上，类似的被截留，或被缩水又该如何处理、由谁处理呢？
“营养午餐计划”是一个已为政府和媒体大力宣传的项目。不说人尽皆知，至少地方教育部门的官员和学校师生，大多是知情的。尤其是学校老师，明知专款缩水而对此熟视无睹、不予举报，实在有负全社会与孩子家长的重托。我相信也有不乏仗义执言的老师曾经以不同的方式提出过批评、质疑、举报、申诉甚至是抗争。问题在于，为什么这些声音最终都难见天日，也无法推动纠错和究责机制的启动？
解决凤凰县所暴露出的专款缩水问题，应在查明事实真相的基础上，使所有责任人都依法受到追究。但就像反腐不能总依赖于“情妇起义”，确保“营养午餐计划”专款专用不被截留，也不能总依赖于支教大学生的“网络监督”。凤凰县发现的问题，其实并不专属于凤凰县。我们更应深入调查各项民生拨款的最终流向，并推动相应监督机制的有效落实。
如果顾虑某地或某部门在专款的截留上可能会因“利益均沾”而无人举报，那么，更大范围的信息公开，以及构筑独立于利益群体的外部调查机制，应当成为今后工作的重心。拨付专款是为提升民众福祉，但拨款并不一定能带来民众的幸福。鲜活的个案已一再证明，防范其中的渎职和腐败也是民众福祉之一，在某种意义上，它甚至比拨多少款更能提升民众的幸福感。
（作者系海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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