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中国人最关注的焦点问题是什么？是反腐败还是贫富差距？是高企的房价还是看病难、上学难、就业难？《小康》杂志的全国调查给出的答案是：食品安全。短短几年时间，舌尖上的美食就演变成了周期表，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食品安全变成一点就着的“火药桶”？让我们从风险特征中去寻找线索吧。
专家对风险特征的描述有一整套科学方法，但公众对风险特征的识别往往取决于个人经验和感情因素。有一些风险特征更容易引起公众的反感、抵触等负面情绪，我们称之为风险的激惹性。不巧的是，食品安全风险往往具有一些高激惹性特征，正因如此它才特别容易在社会上引起巨大反响，我们举几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
被动风险更令人反感和抵触，例如吸烟与吸二手烟，前者实际风险更大，但后者更容易引起不满情绪。相似的，同样是致癌物苯并芘，烟熏烧烤食品或花生油里都可能含有，但前者很多人即使知道仍然会去吃，而后者一旦被检出就会形成舆论事件。其实与食品安全相关的舆论事件基本上都源于被动风险。
食品腐败变质或混入异物较难形成大的舆论事件，而食品中检出可怕的污染物则常常登上头条。这是因为前者肉眼可见，容易避免，而后者不可预知、难以辨识，这也是引起公众恐慌的重要因素之一。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消费者常常是看到某一个案，就对一类食品敬而远之。
风险的歧视性或不公平性也是一个特别容易引起公众反感的因素。例如出口食品合格率近 100%，输送香港的食品比内地的食品更安全，外企的“双重标准”，还有曾经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各种“特供”食品，舆论的“板砖”很大程度就是针对这种不公平性。
上期小课堂我们曾经提到三聚氰胺事件为什么形成巨大的风暴？仅从这一风险本身来看，它具备太多高激惹性特征。婴幼儿是敏感群体；对这一群体奶粉可能是唯一食品选择（强烈的被动性）；风险难以辨识；造成死亡或不可逆损害；事件波及范围大、集中爆发、集中曝光；人为造成的风险；道德沦丧；存在监管不到位等等。集中了如此多的因素，其强大的舆论杀伤力也就不奇怪了。
转基因食品也是多种风险激惹性的综合体。首先我们对新生事物总是本能的抵触，未知性越大，风险感知越明显。每一次重大技术革新总会遭遇巨大的阻力，百年前的世界视交流电为恶魔化身，谁能预见今天的灯火辉煌？其次，为什么热议的焦点常常是影响后代生育能力？这是因为它触及了中国传统文化中传宗接代的伦理观，也包含了不可逆、持续性等因素。同时转基因食品还存在非自然状态、难以辨识等因素，导致它激惹性很强，特别容易被公众抵触排斥。
风险激惹性因素并不仅限于本期介绍的内容，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社会心理学领域，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读读 Peter Sandman先生的相关著作。了解风险激惹性，一方面使我们可以更深刻地理解食品安全舆情的发生发展规律，更准确地作出趋势预判，制定更有针对性的风险交流策略；另一方面也提示我们不要去触碰公众敏感的神经，给风险交流带来不必要的障碍。
作者简介：钟凯，男，博士、副研究员，毕业于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2000年开始从事食品安全相关工作，现供职于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风险交流部。参与过多项科技部重大专项及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课题研究，发表论文十余篇，并兼任《中国食品卫生杂志》英文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