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林(化名)最近有些纠结。
4个月前,始兴县农业局曾鼓励他办理有机农产品认证,并称:若申请成功,可获得韶关市农业局5万元奖励。对于这一“馅饼”,李化林半信半疑。早在2008年,韶关市农业局就曾奖励农民办理无公害农产品认证。今年,他申请并等了快一年的无公害农产品认证证书即将获批,但本应获得的1万元奖金却被始兴县农业局告知“已经没有了”。
这次又被鼓励申请有机食品认证,办还是不办?几经权衡后,今年7月,李化林还是与杭州万泰认证有限公司深圳分公司(下称“万泰认证”)签订了有机产品认证协议。
“钱还没交给他们(万泰认证),我得先看看办这个证到底有没有用。如果没用,我就不办了。”8月11日,李华林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
质量认证
政府积极农户被动
李化林最大的疑问,还是政府承诺的5万元奖金能否落实到位。同时,他也想搞清楚,为何韶关市农业局在无公害认证一事上不信守承诺。
“2007年,政府确实曾发文动员农民申请农产品质量认证,并给予一定奖励。”8月11日,韶关市农业局市场信息科科长姚安平说,当年下发的《农产品质量认证奖励办法》(下称“《办法》”)规定,“凡在本市行政区域内注册登记,并从事农产品生产、加工、经营的企事业单位、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其他经济组织或社会团体以及个人,其农产品通过国家质量认证的,均可申报享受一次性奖励。”
国家质量认证的标准包括无公害、绿色和有机三个认证层次,层次不同,奖励不同。按照《办法》规定,获得无公害农产品认证证书,奖励1万元；获得绿色食品认证证书者,奖励2万元；获得有机食品认证,则奖励4万元。如果通过认证产地达到一定规模标准,可获同等数额的追加奖励。很显然,质量认证已成为地方政府推进农产品安全的重要抓手。
8月11日,李化林向南方农村报记者展示了此文件。那么,政府为何出尔反尔?
“因为政府今年又出了新的规定,按照地方法规的一贯逻辑,新规定出台后,原先的规定就自行废止。”姚安平向南方农村报记者解释,今年5月12日,韶关市又下发了《关于绿色食品、有机食品认证奖励办法的通知》,未提及无公害农产品认证的奖金事宜,也废除了追加奖励的规定,同时将有机食品认证的奖励提升至5万元。
“如果今年5月12日之后才拿到农产品认证证书,奖金就没有了。”姚安平介绍,在2010年1月到5月12日之间拿到无公害产品证书的有10多家企业,而在5月之后将要拿到认证的具体有多少家企业,他表示“不清楚,应该不超过10家”。
李化林对这一说法并不认可。“无公害认证申请程序很烦琐,我去年10月就申请了,审核需要一年多,政策说变就变,我有什么办法。”他还表示,“无公害对提高产品知名度到底有什么好处,我还不知道。如果当初没有奖励政策,我不会这么快申请。”
尽管有部分农民或企业因政策变动而不满,但仍有不少人受益于此项激励政策。韶关市农业局市场信息科陈姓工作人员介绍,2007年以来,韶关有8个有机食品品种获得奖励,有39个绿色食品品种获得奖励,无公害品种则有72个。
认证收费
价格不菲标准混乱
在政府的支持下,不少农民乐于申请产品认证。如果没有政府的推动力量,农业食品认证的发展速度则要大打折扣,毕竟要维护一张证书需要的资金不菲。
“首次认证检查费要2.5万元,以后每年还要0.9万元的例行换证检查费。”8月11日,李化林介绍万泰认证的签约价格。
查看双方签订的《有机产品认证协议》,在认证费用一栏里,共有首次认证检查费、首次认证检测费、例行换证检查费、前三年总费用4项。在实际执行中,仅有首次认证检查费和例行换证检查费两项收费,各为2.5万元和0.9万元。
而在中国国家认证认可监督管理委员会(下称“认监会”)设立的第一家有机食品认证机构——中绿华夏的官方网站上,中绿华夏贴出了有机食品认证收费标准的明细,具体包括:申请费500元,初审费1500元,注册费1800元,检查费为3000×X,监督检查费为3000×10%,抽样检查费等,而X与农产品的生产规模以及工艺复杂程度相关,规模为1001-3000亩的产品认证,X为4。以此推算,李化林的认证费则大致为16100元。而据中绿华夏有机认证中心广东分中心一工作人员解释:“以后每年仍须缴纳14100元年金”,即扣除500元的申请费和1500元的初审费。
而在1999年出台并适用至今的《关于印发产品质量认证收费管理办法和收费标准的通知》中,收费标准共包括5部分:申请费2000元,审核费为3000元×初次审核人日数,监督审核费为3000元×监督审核人日数(人日数是审核所需人员和天数,即人数×天数,具体按国际惯例规定),产品质量检测费(按国家规定的有关产品质量委托检验收费标准收取),审定与注册费3000元,年金(含标志使用费)5000元/年。
“所谓‘例行换证检查费’就是年金。”8月13日,万泰认证一工作人员向南方农村报记者解释。该工作人员表示,从未听说过《产品认证收费通知》。当南方农村报记者提示其查阅具体通知后,他表示,该通知发布距今已10年,“不能简单对比价格,市场上还有比5000元更低的,他们就是派一两个人考察一下,发个证就完事,而我们会对企业进行一些培训。”
三方对比来看,收费标准夹杂着技术性较强的内容,且收费标准不统一,具体哪个更权威则难以辨别。事实上,中绿华夏和万泰认证都是认监会认可的认证机构,一些不具备认证资质的机构则打出高达10多万的价格。
韶关市农业局信息中心姚安平科长认为,中国实施有机食品认证参照了国际有机农业联盟的经验,是与国际接轨的表现。目前进行有机认证基本是企业行为,企业间竞争难免会出现一些不规范的现象。
认证市场
鱼龙混杂缺乏公信
除了有机认证收费标准混乱外,认证机构的资质也让人难辨真假。
“之前开会时听说,国家有27家有机食品认证机构,现在具体有多少不清楚。”8月11日,中绿华夏广东分中心一工作人员介绍。南方农村报查阅中国认监会官方网站,目前具有有机产品认证资质的认证机构共有21家。这些认证机构规模不等,背景不一,有些还自称背靠某某部委或科研机构。这些认证机构的顶头上司是2002年末成立的国家认证认可监督管理委员会,该委员会是国务院决定组建并授权,履行行政管理职能,统一管理、监督和综合协调全国认证认可工作的主管机构。认证工作由行政机构统一管理,实际操作完全秉承市场化方式。在实践中,认证混乱的现象非常普遍,往往一家认证机构认证了某产品为有机食品,而其余的认证机构并不知道。况且,市面上还有假冒有机认证机构的例子。
由于有利可图,一些咨询公司也搞起了有机认证。中绿华夏有机食品认证中心副主任郭春敏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他准备以内参的形式将有机认证混乱的情况呈报中央高层。在本就混乱的市场中,认证机构对产品是否真正符合有机的标准大都不在意,在大部分有机“中介”,只要交钱,就能通过,“即使某些方面不合格,咨询公司也会想办法让你合格。”这也正是为人诟病的地方,很多人质疑:认证机构是裁判员,但又要靠作为运动员的企业来养活,认证的公信力如何保证?
事实上,即使具有资质的万泰认证,也并不苛求认证标准的严格执行,李化林即是一例。
“按照规定,有机食品在生产过程中不能使用化肥农药,你能做到吗?”8月12日,南方农村报记者问李化林。
“呵呵……”李化林笑而不答,而后他表示要咨询一下万泰,“生产有机食品,到底要使用什么化肥农药。”作为申请有机食品认证的李化林们,更加关心花大价钱通过认证后,到底可以从市场上获得什么超额收益?
“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化林认为,“政府不仅要奖励农民申请认证,还应该帮助他们提高产品的性价比,比如可以举行农超对接活动,让产品进超市,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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