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萧三匝 北京报道
商场老将万隆在他71岁的这一年遭遇了人生的严冬.
近年来,3月15日已逐渐被人认为是针对不良企业的"杀猪节",而今年的"杀猪节"可谓名符其实,因为在这一天央视3·15特别行动节目抛出了一枚与猪肉有关的食品安全重弹,被曝光在食品生产中使用瘦肉精猪肉的企业居然是食品业巨头双汇.一时间,各界哗然.
人们普遍认为,双汇和三鹿一样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两家企业对食品安全的漠视显然已经超越了公众能够容忍的道德底线.一个猜测由此产生,田文华已经因为三聚氰胺事件深陷囹圄,双汇董事长万隆的命运是否会步田文华的后尘?
随后,国家几大部委高规格的调查组被派驻到了河南,一系列严格的调查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半个月后,调查结果被公布.
到目前为止,双汇瘦肉精事件已告一段落,不少人因为自己的罪过遭到了严惩,但万隆本人非但没有成为田文华第二,而且被一场声势浩大的公关活动塑造成了悲情的危机拯救者.
瘦肉精事件能成为中国食品安全监管漏洞的终结者吗?
悲剧
双汇集团是中国最大的肉类加工基地.被央视曝光的济源双汇食品有限公司位于河南省济源市,是双汇集团下属分公司,业务以生猪屠宰加工为主,有自己的连锁店和加盟店.
双汇销售人员自称,济源双汇屠宰加工的猪肉都是严格按照"十八道检验"程序正规生产的,产品质量可靠.不过,他们承认,这"十八道检验"并不包括瘦肉精检测.央视报道还引述猪贩曹复兴的话称,济源双汇名义上不收含瘦肉精的猪,但其实专要这类猪,因为"出来的肉好"."使用瘦肉精比不用瘦肉精的猪,每头能多卖几十元钱."有消息人士称,双汇要求所收购的猪的瘦肉率必须达70%,而一般的猪瘦肉率是30%-40%.
瘦肉精之所以引起人们的关注,在于食用含有瘦肉精的肉会使人产生恶心、头晕、四肢无力、手颤等中毒症状.
早在2002年,农业部、卫生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就发布公告,明令禁止在饲料和动物饮用水中添加瘦肉精,并将瘦肉精列入年度例行监测计划.要求监管部门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但近几年来,瘦肉精事件屡禁不止.
央视报道一出,双汇股价当日跌停,该公司当日就宣布其股票于次日停牌.
双汇的反应不能说不快.
3月16日、17日,双汇集团连续发表公开声明,除了对消费者表示歉意外,声明还决定:济源双汇进入停产整顿期;对济源双汇总经理、主管副总经理、采购部长、品管部长予以免职;要求下属所有工厂,加强各环节的质量控制,严格把关,确保产品质量.
与此同时,济源双汇开始召回市场流通产品.截至3月底,已召回肉制品2000多吨、冷鲜肉70多吨.济源双汇厂内被封存的生猪近千头、冷鲜白条肉超过130吨.此后,被召回、封存的肉制品和生猪被集中销毁.
双汇瘦肉精事件爆发后,全国多家卖场也开始紧急下架双汇相关商品,寒意迅速在食品行业各个链条蔓延,食品业同行的股票集体走软.
彻查
多个部委立即行动了起来.农业部在第一时间责成河南、江苏农牧部门严肃查办,严格整改,切实加强监管,并立即派出督查组赶赴河南督导查处工作.
3月28日,河南省政府发出通报,该省生猪排查抽检工作基本结束.公安部门从涉案生猪养殖户入手,查获了销售瘦肉精的重要嫌犯2名,抓获非法加工生产瘦肉精的嫌犯2名.对已认定涉嫌犯罪的72人,公安机关已采取强制措施.通报还披露,监察部门针对案件调查和责任追究工作也在加快推进,当时已对53名公职人员需要承担的责任进行了调查取证,32名已由当地纪检监察机关作出初步处理.
同一天,来自农业部的消息称,该部将会同国务院食品安全办、工信部、公安部、商务部、卫生部、工商总局、质检总局和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等部门启动为期一年的瘦肉精专项整治行动.本次专项整治行动将严厉打击违法生产、销售和使用瘦肉精的犯罪行为,全程强化瘦肉精源头管理、生猪养殖、生猪收购贩运、生猪屠宰、肉品加工、肉品消费餐饮、肉品进出口等环节的监管,坚决杜绝瘦肉精进入食品产业链.
商务部召开专门会议指出,要加强对所有定点屠宰企业的现场监督,尤其要督促企业担负起食品安全主体责任,严把生猪进场关、品质检验关和肉品出场关,做好瘦肉精按比例抽检工作;不得收购、屠宰生猪产地检疫合格证、运输工具消毒证、非疫区证明等证件不齐全或缺损的生猪;严格记录生猪来源和生猪产品去向,严禁出厂未经肉品品质检验合格的生猪产品.
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也发出通知,要求突出重点,对集贸市场、批发市场、商场、超市、肉食店等进行拉网式排查;进一步健全和完善猪肉市场准入管理制度,无检验检疫证明、检验检疫不合格的猪肉一律不得进入市场销售.
此外,几部委还将制定活畜养殖、收购贩运、屠宰环节瘦肉精监管办法,并落实饲料购销台账、生猪养殖档案记录、生猪收购贩运信息记录、屠宰企业自检、肉品流通查验记录等制度.
4月8日,涉案瘦肉精生产者刘某被抓获,其"精细化工厂"也被捣毁.
闹剧
3月31日上午10时,尚未摆脱危机的双汇在漯河市召开了"万人誓师大会".万隆再次向消费者致歉,并称双汇因瘦肉精事件受损超过121亿元.万隆还宣读了双汇集团的六项决定:1.生猪要头头检验,原辅料需批批检查.2.成立双汇集团食品安全监督委员会,监督企业各个环节.3.建立双汇集团食品安全奖励基金.4.建立食品安全举报制度.5.引入"中国检验认证集团"作为独立监督机构进行第三方监测.6.加快养殖业发展,提高企业对产业链上下游的控制力.
面对人们总是将双汇与三鹿进行对比的现实,万隆说:"双汇不会成为第二个三鹿."他个人也不会因此事件而退休."漯河市委市政府当年说过,即使卖双汇也不能卖老万."
但舆论普遍认为双汇的"誓师大会"是一场闹剧.本报记者发现,大会现场气氛狂热,万隆讲完话之后,双汇员工和经销商纷纷表态支持双汇,最吸引与会者眼球的场面是来自辽宁的经销商高呼了4声"万总万岁!双汇万岁!"这场缺乏自省精神的"誓师大会"后来被媒体曝出是某公关公司策划的结果.
舆论对"誓师大会"的质疑还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大会竟然没有消费者代表出席;二是万隆曾对媒体抱怨:"瘦肉精事件的源头不在双汇,而是养殖业的问题."言下之意,他是在代人受过.而他的这种说法显然无法赢得外界的认可,一家大型肉企联系人就曾向媒体表示了对万隆怨言的不满."双汇是按照猪的瘦肉率来收肉的,它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漏洞
"我们自己养猪还是有限的,还是要加大政府的监管力度,监管问题不解决,光靠我们一家企业解决这个问题是不可能的."万隆说.
悲剧已然发生,闹剧正在收场.万隆的怨言虽然是为了推脱食品生产企业的责任,但正如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陈锡文所说:"此次事件突出地暴露了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一些监管部门和一些监管人员存在严重的失职."
一个老生常谈的追问仍然摆在人们面前:在瘦肉精事件中,监管部门到底应该承担什么责任?我们是否有能力避免悲剧的再三上演?瘦肉精事件爆发后,相关监管部门也都提出了不少有针对性的政策改进措施,但也有律师表示,我国有7部法律、8个部门在管着猪肉,但往往最终却是谁也没管好,追究起来也不完全是某一家的责任.
